我做我自己（三） （续前）

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　郁群原以为他自己可以去面对文煌　可以在同一个寝室下安然无事　可是　才进门　一看到文煌　自己就知道自己错了　看著文煌　自己是这样尴尬　反倒是文煌像个没事人　什麽都没发生过似的　和郁群仍是那般自然的应对·

“我不该问　也不该求　明知道这一切都怪我　今晚只想听到你亲口说爱我”

老听著文煌在听“奢求”这首歌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借词吐心声　郁群总在不停的揣测著　他从来没想过　原来同住一室的文煌也是同性恋者　他更没想到　文煌竟也对他有那麽一份好感　而让他不知所措的是　原以为这一切可以随著时间都淡化　都变得无所谓　可是现在他知道　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了

不要说文煌　连他自己都发现　随著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过　他对振承的感情　也一分一分的加深　也许真的是夏天是使人恋爱的季节吧　这个夏天他和振承从无到有的　就这麽走了过来　

那天振承来找他　却看到他一脸无奈　问他是什麽事情　郁群推拖著不说　只是笑笑说没什麽　让振承自个放在心底　两个人出游　郁群也总是若有所思　好几次心不在焉

“到底是什麽事情　你倒是说啊”　振承说道·

“我...我没办法面对我室友”　郁群说道

“你室友　是那个文煌是不是　发生什麽事了　”振承问道·

“他说他喜欢我..”　郁群说道

“什麽？这是什麽时候发生的事？才开学几天而已啊！”　振承应道

“是八月多时　我们班上这群死党出去玩的时候　他亲口对我说的”　郁群回道·

“这麽久的事了　你为什麽现在才告诉我　”　振承怒道·

原以为说了出来　振承可以帮他出出主意　可是却没想到换来的　却是振承的不高兴·

“这有什麽好说的　我和他又没有怎样　我现在只是觉得不太好面对他而已啊　你又何必这麽生气”　郁群应道

“这不是有没有怎样的问题　是你要告诉我啊　”振承回道

“那我以後是不是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向你报告啊　”郁群气道

振承什麽都不说　转头就走　让留在原地的郁群满腹委屈　却无处可说　并不是郁群不肯告诉振承　而是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更何况　郁群觉得这也是他和文煌两个人之间的事　又何必把振承拖下水呢

也许吧　也许是他不懂得两个人的相处之道　也许是他太过自我想法　只是他始终不懂　为什麽会有这麽多事发生在他身上

漫无方向的走在校园里　看著遍地的落叶　自己的心　好像也跟著那一片片的落叶　飘向空中　落在地上　没有想到　他和振承竟是为了一个第三者冷战　还是为了一个在他心中毫无地位的第三者
　
回到寝室　看到文煌正在收拾东西　一件一件的打包入箱　郁群讶异的问文煌　

“你在干嘛　为什麽收东西啊”

“喔　没什麽　我在校外找到了房子　後天我就搬出去住了　这个房间就留给你一个人睡罗　”　文煌说道

“为什麽　住得好好的　为什麽要搬出去住啊”　郁群问道

“没什麽啦　只是觉得搬出去住比较自由　而且一个人爱怎样就怎样　也比较不怕妨碍到你啊　不然开个音乐太大声　怕会吵到你　每个人生活习惯不同啊　”　文煌说道

“我可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喔”　郁群说道
　　
“好了　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明天我就会开始搬东西了　要走了　还有人在等我出去玩呢　走了　再见　”振承说道

留下来的是满屋子的寂寞陪伴著郁群　空空荡荡的寝室　就像郁群的心房一般　没个著落,一夜辗转难眠　想著和振承的爱情　想著和文煌的友情　似乎这些东西都是那麽样的不确定　让他无法掌握在手里

满堂的课　总是最累人的　没有喘息的时间　只是一堂又一堂的赶著　上了一天的课下来身体和心理的累　真不好受，回到寝室　文煌的东西已经搬空了　只在桌上留下了一封信给他　

郁群:

我搬出去了　说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同　那只是个藉口　只是因为我自己没有办法面对自已的感情　天天和你面对面　要我怎能　把你从心中淡忘掉,和你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对我而言　这无非是一种酷刑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月光下的气氛太好　所以那天的我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真的　我很後悔说出口　明知道你和振承已经在一起了　我还这样说　像个第三者似的介入　让这一切都变得混乱　也让我们都不好过 

我想　我不该告诉你我喜欢上你　也许不说出口　把一切都放在心里　对你我都会好一些　说出来　只是让我们更难面对彼此　

但是说出口的话　我是没有法子收回来的　就请你忘了吧　也许这样还可以让我在你心目中　有那麽一点点朋友的样子

看得出来　你面对我也有些尴尬　所以我做了这个决定　我想　搬出去对你我都好　至少我们面对面的时间会少很多　课堂上　我们总还会见面的　我会努力做好同学的样子　让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虽然我知道是这不太可能了

你知道吗　当你昨天问我为什麽要搬出去时　我的心里是多麽的难过　明知道你只是像朋友一般的问问　可是我却希望那是你真正的关心　甚至还妄想那会是你对我的感情　只是在你问我的那一刻　我的心真的痛了

也许一切都只是也许吧　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麽了　只是想要告诉你　真的是很对不起你　希望你会原谅我　也祝福你和振承的感情　但愿你们会天长地久的走下去　让人人都羡慕

献上我最诚挚的祝福给你

文煌

看到了这封信　郁群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好好一个朋友　如今却将要成为点点头的陌路之交　眼看一个朋友就要这麽失去了

期中考考完了　细数日子　从那天振承回头就走到现在　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到振承的面了　虽然学校才这麽点大　却不知道是不是振承故意不见面　碰都碰不到　就算去寝室找人　也找不到　打了电话过去他室友也说没他还没回来　更别说是丢到他信箱里的信没人回了

礼拜天回到家里　接到振承打来的电话　心头一阵狂喜　听著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　郁群的心里是那样的高兴

“你还好吗　”　郁群问道

“还不错”　振承回道

“我打了好多电话　和写信去”　郁群说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分手吧”　振承打断郁群的话说道

“...”　郁群说道·

“为什麽　为什麽要分手”　郁群问道

“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　当初是我没有想清楚　对不起”振承说道

“只有这个理由”　郁群问道

“真对不起了　再见”　振承说道

一通电话结束了一段感情　郁群的心就这样由狂喜跌到了深谷底　没想到这段感情竟然是这麽快　竟然是这样的结束　更没想到友情和爱情的失去竟都在这一个秋

　　
十九岁的这一年秋天　郁群的世界变冷了

十九岁的这一年冬天　郁群的心　冷了

就在学期要结束前　郁群努力的想挽回他和振承之间的感情　每次在学校见到振承　郁群的脚步总不由自主的走向他　却只看见振承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就离开了　留下来的　还是呆在原地的他

一颗心早在他的身上　对於将至的期未考　郁群却是见书就厌　没有半点心思去看书　同学们也察觉出他的不安和憔悴　却没有人知道是为了什麽原因　就这样　期中考在他心神不宁下考完了

放了假　回到了家　郁群的母亲眼见自己的儿子一变以往　不再开朗没有笑容　敏感的母亲在心中暗暗的担心　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恋爱了　却没有开口问起
　　
这几天　天天都有邮差来送信　郁群的母亲接到後　总是满心疑问　发信地址写的是她们家　收信人是“张振承”　却不知是谁寄出去被退回来的信　晚餐时问起　才知道是郁群被退回来的信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好几天　那一天　郁群的母亲忍不住偷偷拆了一封来看　

振承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该做些什麽　我从来没想到我们的感情会这样无缘无故的结束　从一开始　我就告诉自己我不该爱上男人　不该答应自已让自己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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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到这里　郁群的母亲双手抖得再也无力拿住这薄薄的信纸　颤抖的双手　掩不住她心中的振惊和不安　她只是一再地自问　到底是做了什麽错让自己的儿子生成这个样子　是不是她教得不好啊　就这样　她自个儿独坐在房里　连晚饭都忘了要做

郁群的父亲　下了班　看见郁群的母亲这个样子　不禁问道

“你怎麽了”

“没...没事..”郁群的母亲回答道,这颤抖的语声　无法瞒过郁群的父亲

走近她的身边　郁群的父亲一把拿起信来　才看了两行　就忍不住的大叫　“这是怎麽一回事　”

“我也不知道啊”郁群的母亲说道

“搞什麽同性恋　这孩子　气死我了　”郁群父亲怒道

郁群的父亲气冲冲的走出了房间　门也不敲的就冲进郁群的房里　看他躺在床上　什麽也没说就甩了他一巴掌　郁群却被得莫名奇妙　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错　让平时可亲的父亲这样生气地打他

“说　为什麽　为什麽去搞同性恋　你给我说”

“我··什麽同性恋”郁群一时无法会意

“这是什麽　你自己看”郁群的父亲把信丢在他的面前

“为什麽看我的信”郁群怒道
　　　
“不看你的信　怎麽会知道你在搞同性恋”郁群的父亲说道

“同性恋又怎样　我爱一个人有什麽不对”郁群顶道

“你为什麽不去爱女人　偏偏就要爱个男人　你叫我面子往那搁”

“面子　面子有比较自己重要吗　是你教我做自己的啊”郁群怒道

“我教你做自己可没教你去爱男人啊”只听得郁群的父亲这样说道

“是　你是没教我爱男人　可是你教我做自己　既然我自己爱男人　又为什麽要我去爱女人　我做我自己又做错了什麽”郁群回道

瞪著父亲　郁群的心里却是百味陈杂　是　做的是自己　却没想到做自己居然也有错 父子两只是这样你看我　我看你　激动的情绪在起伏不定的胸膛里翻转

“你这个不肖子”郁群的父亲说道·

走出了房间　郁群的父亲独自坐在沙发上　盯著萤幕　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　郁群的母亲走进了郁群的房里　什麽话也说不出口　只是看著郁群默默的掉著眼泪,郁群的哥哥姊姊们　只是静静的待在房里　整个屋子里所能听到的　就是电视机里传来的歌曲　
　
“面对这一片无边无际的海　我有好多的盼望却说不出来..”

好些日子　整个家里都罩在阴沈的气氛之下　每个人都懂得躲避　躲避这埸暴风雨　只有郁群的母亲　始终觉得都是她不好　如果不要拆那封信　这个家就不会有那些事情发生了　眼看著儿子天天闷在房里　饭也不太吃　什麽都不做　一日比一日憔悴　她的心也跟著痛了起来

郁群总不断地自问自己　到底他做错了什麽　爱人不要他　朋友离开他　家人不理他　难道只为了他爱一个男人　他就有错　他做的是他自己　他忠实於自己　却为了做自己　他失去了那麽多　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他迷惘了　迷惘在个现实之中·

沈醉在哀伤的情歌里　郁群不停的问著　为什麽　为什麽是我

郁群的家人　不再和他说话　彷佛把自己的亲人看成了毒蛇猛兽　只为了他是一个同性恋者　没有人愿意去试著了解为什麽　没有人去关心他要什麽　只是任由这个家里的气氛　一天一天的沈默下去·
　　
那天郁群的母亲打气勇气和郁群说话　也许是出於母爱的包容　只是亲声的问著他　

“儿子　他真有这麽好吗　”

“我也不知道　只是我很爱他　没有他　日子很平凡”郁群回道

“那你为什麽不试著去交个女朋友呢　”郁群的母亲问道

“不是我不愿意　只是不想这麽做”郁群说道

“为什麽　女孩子很好啊”母亲说著

“不要问为什麽　我就是这样子”郁群回道

“难道你不能改改看吗　母亲问道

“改　如果我可以因为这样改成去爱女人　那天下的男人不就也可以改成去爱男人了　我爱男人就是爱男人　要我怎麽去改　　”郁群回道

日复一日的想　郁群把认识振承的回忆　一次又一次的从脑海里翻出来　细细的回想著　从开始认识时自己的拒绝　到他放下心来爱　最後他失去了朋友　如今他没有家人的支持　一步步走来　他看到自己变了　变得是这麽无力　才看清楚　世上没有做自己这回事　永远有个包袱在身上　永远无法摆脱这道现实的束缚

明天就是郁群二十岁的生日了　郁群的母亲想藉著这个机会　让家里的气氛好些　於是特意去订了一个蛋糕　好让大家有个理由坐在一张桌子上　走了好些店　才找到郁群喜欢的口味　说好明天下午送到　她回家了　
　
看著晴朗的天气　郁群的母亲心情也轻了许多　努力的准备著晚上甜点期盼著这个家里恢复一点点的原气　她满心的期盼会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

家人一个一个的回来　却还是没看到成天窝在房里的郁群出来一步　做好了晚饭　努力的敲著郁群的房门　却没有人回应　找出了钥匙　打开了房门　只看得郁群安睡在床上　走进他房门　却看见桌上留了一封信　

二十岁的这年冬天　郁群走了（全文完）